存储技术负责人访谈：对象存储的发展是否已经走入残局？

IBM公司收购Cleversafe的举动似乎标志着独立对象存储供应商已经开始走入残局阶段。就这一话题，我们与前任Scality公司产品战略主管Philippe Nicolas进行了交流，目前他已经转而作为存储行业顾问工作。在此次访谈当中，我们就对象存储市场现状以及各供应商态势等话题进行了沟通。

当然，为了保证文章更加精练，我们对他的回应进行了编辑整理。

记者: 对象存储的合并或者说残局阶段是否已经开始？或者说会以缓慢的合并节奏在未来几年中逐步推进？

Philippe Nicolas: 目前的问题在于参与厂商众多，但真正拥有PB级别规模的项目却非常有限，这意味着并不是每家企业都能够在市场上幸存下来。目前缓慢的合并浪潮起始于2010年NetApp收购Bycast公司的决定，不过在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任何其它收购案迅速跟上。接下来，红帽公司于2014年收购了Ceph开发商Inktank，交易价码是1.75亿美元；然后就是HGST吞并Amplidata再加上前一阵子刚刚曝光的IBM收购Cleversafe。在我看来，第一项收购案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其很可能引发其它大量厂商的效法。从这个角度看，我认为这一切应该起始于红帽收购案，因此我们应当对其进行认真审视。

记者: 那么Amazon S3存储服务在对象存储技术的发展过程当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Philippe Nicolas: 很明显，Amazon对于对象存储技术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而且如今每个人都在参考Amazon的作法——至少在在线存储服务与API方面是如此。Amazon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对象存储技术是针对大型项目给出的一种极具可扩展能力的回应，而且其在使用成本方面也优势明显。而其它解决方案，即使其出现时间早于Amazon，则无法达到同样的效果。

很多供应商都会提到著名的Amazon Dynamo论文，并将其作为参考及定位基准——顺带一提，其发表于2007年。而由于Amazon已经开始向其它存储类别延伸，例如Amazon S3 Standard——Infrequent Acess（即Standard——IA）以及Amazon Glacier，这份资料的重要性如今愈发凸显。事实上，其已经成为存储行业的客观标准，每一家对象存储厂商都不可能对其视而不见。换言之，无法支持Amazon的S3 API将成为一款产品最大的污点与缺陷。

记者: 那么OpenStack Swift将在对象存储市场上扮演怎样的角色？

Philippe Nicolas: OpenStack Swift已经在市场上拥有一定影响力，而且自诞生以来在容量与功能等方面都获得了长足进步。OpenStack技术社区非常活跃，目前对象存储市场的积极表现也可以说是这一庞大社区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这种现状值得肯定，特别是考虑到其背后的大量支持厂商，不过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参与企业甚至是少数用户对该产品的容量以及可扩展能力感到失望。

OpenStack Swift目前的最大弊端在于成熟程度不高。事实上，该产品存在着相当严重的可扩展能力局限，不过我们可以将其部署到对容量要求较为合适的项目当中。而且考虑到其开源特性，我们可以将其作为一种有利于对象存储技术发展的民主性现象。

不过已经有多种同类开源产品陆续出现，其中包括OpenIO、红帽收购Inktank所获得的Ceph、Sheepdog、SwiftStack（与Swift非常相似）、即将推出的Minio以及其它种种。因此OpenStack绝不是惟一在这方面做出尝试的技术势力。

记者: 为什么SNIA的CDMI（即云数据管理接口）会在市场上遭遇惨败？

Philippe Nicolas: SNIA CDMI是个不错的项目，但却始终饱受没有大型厂商参与并推动这一问题的困扰。当然关于这一点我们也能够理解，毕竟几乎没有哪家主流企业愿意接受一种最终很可能导致自身被新兴厂商所取代的技术标准。

因此CDMI基本上只受到了小型新兴企业的支持及拥护，因为这类厂商认为CDMI能够帮助自己解决标准API中所存在的难题。不过也有一些小型厂商并非参与其中，包括Amplidata、Caringo、Cleversafe以及Cloudian。

事实上，目前我们拥有三项重要标准：Amazon S3属于客观层面的“市场”标准，OpenStack Swift则是由一系列企业背后支持的社区标准，而SNIA CDMI被视为“行业标准”。不过单从普及度及接纳水平来进行高低排序，那么结果必然是S3、Swift最后才为CDMI。CDMI本身的想法是非常好的，也把握住了市场的实际需要，然而由于形势的转变最终导致其失去了广泛支持。

记者: 那么IBM方面收购Cleversafe公司是否代表着对象存储行业正迎来转折点？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其深远意义又是什么？

Philippe Nicolas: 这代表着IBM公司终于意识到其产品线当中的巨大空白，即不存在像Cleversafe那样强大且可扩展性惊人的解决方案。IBM公司毫无疑问选对了收购对象，因为Cleversafe在这方面可谓技术先驱，不仅开发出了大量产品且始终成为众多同业厂商所效法的对象。

不过奇怪的是，所有大型服务器供应商都不具备任何强大的对象存储产品，包括IBM、惠普、戴尔乃至甲骨文……他们难道都看不到市场提出的迫切需求吗？就目前而言……只有那些独立的大型存储厂商对此给出了答案，例如EMC、NetApp、HDS以及DDN。

这也是因为对象存储本身是一种与传统完全不同的解决方案，类似于当前正在兴起的软件定义存储趋势。客户会利用服务器——多数情况下为商用服务器——来实现存储功能，而供应商必须理解并接受这一点。因此对这类企业来说，他们需要做的不再是单纯依靠存储业务部门销售阵列或者文件存储设备，而是再加深入地推动服务器业务升级。这在不少企业当中引发了相当程度的冲突。

不过IBM面对的情况也有所区别，其能够提供一套相当强大的云存储服务，同时具备大量企业与内部垂直项目。戴尔也处于同样的定位，因为通过近来完成的收购其已经拥有了EMC产品组合。这两笔收购的敲定也应该会加快其它大型厂商在这方面做出决断的速度。

对于甲骨文而言情况又有着些许差异，因为其已经在数年之前就拥有了Sun旗下的StorageTek，而收购Nirvanix知识产权的决定也为其带来了真正的独立软件开发文化。因此甲骨文在满足市场需求方面有着理想的实现根基。有鉴于此，甲骨文方面开始向各大云服务供应商开炮，并在本届Open World大会上公布了两项云存储服务：一项为基于磁带的归档云服务，旨在对抗Amazon Glacier以及谷歌Nearline；另一项则为与OpenStack Swift相兼容的存储服务，类似于Amazon S3以及谷歌Standard存储服务。

记者: 那么对于其它尚依靠风投资助的对象存储初创企业来说，其未来应该选择怎样的发展战略？特别是考虑到NetApp已经拥有Bycast、HGST收购了Amplidata、HDS买下Archivas而且IBM吞并了Cleversafe？

Philippe Nicolas: 我认为Caringo、Cleversafe、Cloudian、Compuverde、Scality甚至可能包括Basho在内的这些年轻技术厂商恐怕都面临着比较严峻的形势。毕竟当下的情况是对象存储供应商较多，而像惠普、思科或者希捷这样的潜在买家数量较少。

我们都很清楚，没有任何一家对象存储厂商有能力转型为存储巨头。他们真正需要的是找到将技术资产快速变现的途径，而IBM与戴尔都给出了比较理想的选择方向。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几年之前的那些重复数据删除技术厂商，包括Avamar、Data Domain以及Ocarina。而当初就曾经出现过不少争论，即重复数据删除到底应该以独立产品的形式存在，抑或是作为完整解决方案的功能组成部分——对象存储其实也面临着类似的情况。

想象一下，如果惠普、思科以及希捷决定收购对象存储厂商，那么其将有能力与其它大型供应商进行对抗。那么其它那些仍然独立运营的小型对象存储企业又该何去何从？除了产品的“垂直化”调整之外，他们恐怕没有任何其它切实可行的选择，因为几乎一切潜在市场机遇都意味着其需要与大型厂商开展正面竞争。到那个时候，将有相当一部分对象存储厂商被市场所淘汰或者成为没有任何前景可言的僵尸企业——也就是竞争中的输家。

记者: 您会如何评价EMC的对象存储开发方案？为什么EMC方面没有收购对象存储初创企业？

Philippe Nicolas: EMC公司自身就已经拥有了一切必要资源——雄厚的财力、强大的开发人才队伍以及多种产品。其曾于2001年收购了来自比利时的CAS技术先驱Filepool公司，而后者已经快速建立起自己的CAS市场。那时候EMC正好拥有此类需要，并借此开始推出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

在此之后，EMC方面开发出了一系列不同的对象存储方案：首先是Atmos，接下来是立足于Isilon、ViPR以及ECS之上的包含多款具体方案的对象访问层。不过这样的产品组合似乎太过广泛，专注度并不太高。另外作为一项软件技术，对象存储就很难被人们普遍视为EMC这家硬件供应商的关注重点。

EMC公司仍然是一家不折不扣的硬件供应商，其开发的软件完全是为了自身系统所服务。而要说ISV（即独立软件供应商）与面向自身产品线开发软件产品之间的区别，最大的特征要看其功能是否可以在不同硬件之上部署并切实发挥作用。

在这方面最具说服力的实例要数Veritas Software以及各类备份方案供应商。EMC公司并不需要任何来自外部的对象存储解决方案，其更多是希望借此解决内部与市场定位带来的挑战——从这个角度看，Atmos已经不错，ECS更是表现优异，EMC需要从其它厂商身上学习相关发展战略。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DDN，其提供的端到端解决方案能够全面涵盖主、从以及对象存储需求。这些产品能够实现良好的协同效果，同时客户仍然能够根据需要选择DDN存储结构当中适合自己的独立产品选项。

记者: 那么Ceph与Gluster与对象存储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它们又能否在未来取得成功？

Philippe Nicolas: Ceph与Gluster都属于颇具吸引力的方案，而且也拥有积极的市场参与度以及商品化发展速度。不过要想真正取得成功，它们需要充分发挥自身的开源特性，吸引集成厂商为其建立服务的能力并促使用户直接使用其产品。

……总体来讲，成功的要素就是社区、知识与开源。

二者都已经被红帽公司所收购，而红帽在对其进行处理时则面临着两难处境：红帽方面希望借此获得足以击败其它Linux发行版的差异化优势，并坚信存储正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正是考虑到这一点，Gluster与Ceph才会在当下获得远超以往或者说独立运营时期的曝光度，它们甚至已经成为红帽产品组合当中的营销重点。红帽帮助其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并消除了某些大型客户在采用这两款产品时可能面临的潜在风险，但与此同时它们的地位也开始变得不那么突出。如果大家与对象存储厂商进行交流，就会意识到对方普遍认为Ceph与被收购之前相比在影响力方面出现了显著下降。

记者: 那么为什么开源对象存储技术没能成为主流？

Philippe Nicolas: 首先我们必须记住一点，即对象存储解决方案是主要面向高容量项目以及远程访问需求的，而非高度甚至完全依赖于块存储以及文件存储产品的环境。

而且要想成为主流，开源对象存储技术还需要成为客观层面的标准，包括渗透到各类项目、部署以及环境当中。但实际情况是，对象存储方案存在着巨大的应用局限性：它并不属于通用型技术，并不适合每个人、每种应用程序以及每一类工作负载。许多供应商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完全可以单纯通过添加NAS头的方式来解决需求并同各类专用文件服务器厂商相对抗，而这种盲目性也使其在市场推广当中遭遇困境。

记者: 为什么IBM公司在对象存储市场上的表现并不积极？

Philippe Nicolas: IBM公司并没有准确把握哪些项目切实需要对象存储机制的支持，而且他们也发现了多种替代性方案，例如GPFS以及现在的Spectrum Scale。

另外多种压力也在冲击着IBM：软件定义存储、开源、OpenStack以及云服务供应商的不断崛起都让客户在反映自身需要的同时颠覆着IBM的业务根基。存储并不仅仅是硬件，其开始以云服务、部署在商用服务器之上的软件以及其它多种新的形式实现。毫无疑问，这一切都超出了IBM的控制通知，而且即使是蓝色巨人也不可能一手掌握市场走向。我认为成就这一现状的关键因素包括：OpenStack、收购SoftLayer、Ceph与Gluster为红帽所获得再加上来自Amazon、谷歌以及微软这三大云服务巨头的不断迫近。

IBM公司近年以来一直无法拿出任何足以解决其巨大技术鸿沟的解决方案，而且在对象存储领域更是接近一片空白，因此选择Cleversafe确实是一项明智之举。

记者: 那么大规模文件系统是否注定会以NAS的形式存在于对象存储系统层之上？

Philippe Nicolas: 这个问题主要谈的是访问方法，而文件与对象两种存储机制的访问方式是完全不同的。文件访问要求应用程序尽可能与存储服务器相接近以降低协议延迟，而远程访问则依赖于http类的传输逻辑。

各厂商们已经在广域网优化/加速方法以及文件访问网关领域取得了重大进展，但我们仍然无法利用文件共享协议以跨地理位置形式接入远方的文件服务器。所以我们需要一种特殊的附加元素来将文件翻译并转换为http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只能凭借本地NAS头配合一套或者多套地理分散型对象存储后端。

记者: 那么IBM的GPFS是否能够在与对象存储技术的竞争当中取得进展？

Philippe Nicolas: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不过由于IBM将能够提供Cleversafe解决方案，我希望他们能够在内部解决这一挑战并将两类技术成果加以区别对待，并像DDN那样通过端到端产品对二者进行潜在对接。

记者: 那么像希捷Kinetic这类直接寻址键：值磁盘驱动器是否能够实现更为理想的对象存储速度表现？

Philippe Nicolas: 对象存储与间接性能影响之间的关联非常复杂，事实上我们可以将一部分工作委托给子系统来完成，例如对象副本等，而这能够带来显著的性能优势。大家可以建立起非常非常庞大的存储库，并且仍然保有性能独立性以及故障隔离能力。目前已经有多家供应商在这方面做出创新，我希望其不会像几年前的OSD（即基于对象的存储设备）那样逐渐消亡。

记者: 这些供应商是否会为对象存储带来高于普通磁盘驱动器的存储容量？因为其在对象与磁盘之间不存在文件系统层及其造成的存储空间消耗。

Philippe Nicolas: 除了Kinetic之外，大家也能够找到一些立足于磁盘驱动器且匹配或者不匹配磁盘文件系统的对象存储方案。举例来说，DDN与Caringo就以原始模式使用磁盘资源，而Cloudian则会在每块磁盘上安装文件系统。无论基于哪种情况，其实现模式都会完全隐藏且不对系统操作造成任何影响。这两种处理方式当然也有着各自的理由。毫无疑问，那些采用原始设备容量机制的厂商能够提供更出色的可用存储空间，但与此同时他们也需要利用其它替代性方案来替代文件系统并进行数据管理。

目前就Kinetic而言，其设计思路与原始方案较为类似，不过在逻辑层面则由设备自身负责控制。其磁盘控制器拥有一套嵌入式逻辑，能够在免除对服务器的依赖性之外提供额外助益。节约更多存储空间当然值得一提，但这并非其根本性设计动机。更确切地讲，这种方式提供了基础层面的智能元素，能够实现更出色的全局服务并在与数据接近的位置完成处理任务，而我们也几乎可以肯定这类方案能够带来更出色的可扩展水平。

因此一部分供应商将投入更多精力来支持此类驱动器产品。其在系统之外不会呈现出任何差异，用户及应用程序也不需要针对其做出任何修改或者调整。

记者: 那么对象存储技术的未来前景又是如何？

Philippe Nicolas: 我个人对此有着四项观点。第一，如果大家希望利用商用服务器农场建立起存储服务，那么需要一套利用软件定义存储方案实现的完整软件堆栈加以配合。

第二点在于，对象存储技术将越来越多地作为一套访问协议存在，而非架构设计思路。事实上，IT人士并不会真正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内部设计身上，而更倾向于关注自身交付给用户的应用程序的实际表现。

因此http接口就将成为一切在内部结构当中所实现的存储机制的关键性元素，这意味着对象存储将被对象协议或者对象接口所取代。当大家使用Amazon云服务时，各位绝对不会关心其到底使用了怎样的后端架构，我们的应用程序访问层接口——也就是Amazon的S3 API——以及关键性整合组件才是重点所在。

在我看来，对象存储技术将成为未来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将以这种方式被众多大型供应商添加到面向商用硬件设备的转型尝试当中。

第三点，对象存储机制自身拥有着面向次级存储需求的天然属性。虽然我们也已经看到其在其它部分用例当中得以施展，但必须承认其适用范畴仍然存在着严重的局限性。

最后一点则更像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观点，即我们可以影响市场走向，但市场的客观取向将是永远且惟一的正确答案。